本文作者:佛系玩家

夜读丨消逝的针线活

夜读丨消逝的针线活摘要: ...

最近要搬家,我开始清理老房子里的杂物。

这间屋子房龄十几年,我嫌弃它旧了。它的老旧,体现在出入楼道没有人脸识别,还要带上个小塑料片,在磁板上按一下才能开门,非常不便;人车不分流,小区道路两侧排满了车,楼栋入口前也是各色电动车摆得凌乱不堪,好像大楼长了一口乱牙。

半年前,我相中了一个新建小区。人车分流、景观雅致,外立面高档大气,进门靠刷脸,精装修,地暖、中央空调、新风系统全配!价格贵点,但我喜新厌旧,觉得值。立马行动,把现在住的房子卖了,置换看上的新房。

搬家,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搬法。我父母这辈,搬家工程接近于古建筑的整体迁移。原来家里有什么,一碗一盆,甚至用了一半的味精、料酒,都要妥妥地打包,郑重地放上搬家车,到新居还要一件件恢复原样。我们这代人,尤其像我这种走南闯北,搬了数次的人,主打一个字——扔。扔的精髓是,没用的东西要扔,有用但旧了的也要扔。

我思考过两代人不同搬家风格的原因,实是父母辈的前半生,物质条件太差,养成了藏东西的习惯。在他们的意识里,过好人生的要义,在于尽量获得一种安全保证。像松鼠藏过冬食物那样保存物品,就是这种生活态度的具体体现。我们这代人的习惯大相径庭,因为现在的东西太易得,于是笃信旧的不去新的不来,旧东西就是我们享受生活的累赘。

说到旧物,这次搬家,我找到一个针线盒。不知00后的读者,见没见过这东西。其实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纸盒,不知当时是什么商品的包装,大人舍不得丢,就用来放针线。因时间久远,纸盒表面有几处已明显发黄,像时间为它印上了一圈年轮。打开,是几捆线,有白色的、红色的、咖啡色的,它们紧紧绕在硬纸芯上,线上插着依然锃亮的钢针。

盒子角落里,有一个顶针箍,微微发黑,看着简直像文物。我小时候爱看武侠书,老喜欢扮古代的大侠,会戴着箍假装是戒指。看到它还在,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暖流。但要问我,做针线活时,这玩意到底有什么妙用,我就不知道了。只记得我妈给家里人缝衣服的时候,会戴着它。

其实,不单是我妈,我爸也是做针线活的高手。我使劲回想才想起,最后一次见到针线盒,还是我爸不知在缝什么衣物。那少说也是十年前的事了。我早已不穿缝补过的衣服,所以他究竟缝补什么,我竟一无所知。只记得他戴着老花镜,一手捻线一手持针,想要穿针引线却屡屡失败,只好指挥我为他“效劳”。

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针线活。童年时,父母在睡前缝补衣物,实是家常便饭。随着生活水平不断改善,针线活这种技能,到我这里正式失传。我后来整理父亲遗物时,发现好几件衣服裤子,都缝了又缝,补了又补。我这才知道,同一屋檐下那么多年,一直没注意,他一直还保留着做点针线活的生活习惯。

时光悠悠,很多旧的生活方式被淘汰了。孟郊名句“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”,可谓脍炙人口,可是如今的游子,身上的衣服大概很少会由母亲亲手缝制了。这到底是进步,还是一种失去,我也说不上来,只是不能多想,想想便怅然。

最终,打包时我还是扔掉了针线盒。旧房子是我们逝去生活的回忆的仓库,如果必须留着针线盒,那太多太多东西都应该留下。

很多年前,有一天,我放学回家,推开门,看到妈妈端坐在一台机器前,背对着我,手脚齐动。她听到我进门,停下手中的活,回头笑着对我说,我们家添了缝纫机,实现现代化了。缝纫机可以干很多更复杂的针线活,我隐隐意识到,我家向美好的新生活迈出了一大步。

过去放在心里,就行了,我们还是应该往前走。老房子和老物件,没了就没了,毕竟,新房子住得更舒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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